抽菸多年，至強（化名）始終戒不了。太太不喜歡菸味，只好 背著她偷偷地抽。太太也睜一隻眼，閉一隻眼睛，裝作不知道。 忍受不了時，就會發些牢騷。

「抽菸好嗎？」

「不好，但是又沒法不抽。」

「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把菸戒了嗎？」太太又生氣，又失望。

「給我一點時間好嗎？」

「我是為你好啊，你到底知不知道？」

閒來沒事，至強會夾根菸在食指和中指。熬夜加班時更不用說， 簡直像參加抽菸比賽。遇到朋友聚會時，總會半途離席，藉故到 洗手間去抽菸。太太知道，戒菸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可是眼看 他並沒有下決心的樣子。她想盡所有的辦法來幫他戒菸，卻始終 沒有用。

幾個禮拜前，不知怎麼回事，至強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。渾身 無力、噁心、嘔吐、有點咳嗽。太太幫他到藥房買了感冒藥，也 幫忙跟公司請了兩天假。服了藥，喝了熱開水，至強躺在床上休 息。

突然間，至強又喊又叫，說他看到了可怕的女鬼。至強形容，有一個 短頭髮、眼睛凸出的女生，站在窗外望著他。也看到很多面目猙獰的小 鬼不斷向他靠近，並且伸手跟他要食物。至強不斷的拍打身子，因為他 覺得有好多蟲子在身上跑來跑去。也開始懷疑太太要害他，不讓太太接 近他。接著，至強目露兇光，跑去廚房拿著菜刀要攻擊太太。最後不得 已，太太只好報警把他送來醫院急診室。

採取了緊急措施，幫至強注射鎮靜藥物，至強的精神狀況暫時穩定下 來。安排了基本的身體檢查，猛然發現，至強血中鈉含量僅一百一十五 mEq/L（正常人的血鈉值約為一百三十五至一百四十五mEq/L）。一 邊安排其他相關的檢查，一邊補充血中的鈉。當數值逐漸接近正常值 時，至強的幻覺也消失不見了。

由急診入院後，進一步追查，究竟是什麼原因？使一個好好的人，身 體的水滯留，體內大量的鈉由小便中流失。經過了一系列的檢查，胸腔 科醫師由支氣管鏡的檢查中找到了一個腫瘤，病理切片證實為肺小細胞 癌。接受了手術，切除了腫瘤，至強的精神病也不藥而癒了。雖然精神 病好了，但肺小細胞癌是一種惡性的腫瘤。手術後雖然接受了幾次化療 藥物的治療，但還是抵擋不住腫瘤的轉移，至強於幾個月後離開人世。

至強得到的肺癌為肺小細胞癌，這種腫瘤會合成並釋放類似抗利尿激 素（Antidiuretic Hormone, ADH）的物質，分泌過多類似ADH 物質， 會使身體的水排泄發生障礙，從而引起低鈉血症、水滯留及相關臨床表 現。除了肺小細胞癌，其他如胰腺癌、十二指腸癌和淋巴瘤等腫瘤也會。 另外如肺炎、肺結核及影響下丘腦– 垂體功能的外傷、炎症、腫瘤等神 經病變也可引起ADH 分泌過多。

由以上案例可知，有些身體疾病，往往早期先出現精神症狀。醫護人 員稍一大意，或者家屬認為不體面而延誤就醫，就可能造成難以挽回的 後果。首次發作，急性發作的精神症狀，還是要好好排除相關的內外科 疾病，才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遺憾。另外，還是要提醒愛抽菸的朋友， 及早戒菸喔！

（126期人醫心傳美麗心境界，文／沈裕智 花蓮慈濟醫院精神醫學部主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