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先生垂頭喪氣的進來診間，訴說自己最近心裡很煩，睡不著，吃不下，很懊悔，接著開始泣訴已經論及婚嫁的女朋友要跟他取消婚約。

「很懊悔？該不會是你有小三了吧！」我說。

「怎麼會！我很愛我女朋友的。」

「該怎麼說呢？真難以啟齒。」

「醫生，你一定會笑我的」

「我有個習慣，喜歡用女生的絲襪自慰。這次碰巧被女朋友發現，她警告我，要我趕快找醫師醫治這種怪癖，而且婚約暫時取消。」王先生說。

「你一定很不好受！那天是怎麼回事？」我問。

「那天上班時被老闆罵，心裡很不開心！每當我心情不愉快時，就會有個慾望，想摸摸女生的絲襪。接著，我穿上它，在自己的屋裏自慰，處於幻想的世界中，剛好我的女朋友開門進來。」

「心裡空虛時，也想用女生的絲襪自慰。我曾經把所有的絲襪燒毀，卻在心裡空虛時又購買了許多性感絲襪。好幾年的時間，曾無數次的在使用完絲襪之後，告訴自己找個女朋友好好談戀愛。」

「後來交女朋友後，這種情形已經少很多了。只要能和她在一起，就沒有這種慾望。只是有時候，女朋友沒空理我或是吵架時，又會有慾望想找女生的絲襪。」王先生說。

「你會不會想作女人？」我問。

「不會啊！我喜歡女生。雖然我喜歡穿上女生的絲襪自慰，但我並不想做女人。」王先生說。

「好像絲襪可以填補你心裡的寂寞與空虛！這種習慣是怎麼開始的呢？」我問。

「小時候爸媽都要上班，我一直由褓母帶大。媽媽說我有一個小毛毯，不管到哪裡，都要帶著。晚上睡覺時，一定要抱著小毛毯才睡得著。後來家中經濟情況比較好了，家裡開了店，褓母離開，由媽媽在家顧我。但店裡生意忙，我常自己一個人在家玩。」

「幼稚園及小學時，家裡有養狗，毛茸茸的很可愛，叫小花。放學回來時，小花會在門口等我。找不到朋友玩時，就跟小花玩。晚上睡覺寂寞時，就把小花抱到床上睡覺。」

「小花陪我到小學五年級後生病走了。從那時起，就有一個習慣，當媽媽忙，我寂寞時，或是一個人在家時，便偷偷的躲在房間裡，穿上女生的絲襪自慰。」王先生說。

「好像心裡空虛時，一定要找個對象，讓你可以依賴有安全感。嬰兒時期要抱小毛毯，小孩階段時要抱小花，長大時要靠女生的絲襪填補空虛。」我說。

幾次門診後，王先生提到曾聽媽媽提過因為奶水不夠，被小嬰兒的他狠狠咬了乳頭。稍微懂事後，有段時間很討厭媽媽，甚至認為褓母是不是才是自己真正的親生母親？後來褓母離開，由媽媽在家顧我，這種奇怪的想法才漸漸沒有。

「喝奶沒喝飽好像影響了你的上半輩子。」我說。

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王先生問。

「兩歲前是一個人建立安全感很重要的時期。這段時間多跟父母親在一起的小孩，親密感與安全感就會建立起來。或許你由褓母帶大，沒跟母親在一起，後來又與熟悉的褓母離別，遺留下不安的心理。所以需要能讓你有安全感的代替品，如褓母、小毛毯、小花、到後來的絲襪，這些其實都是媽媽的代替品。」我說。

這樣的剖析，王先生花了好幾次門診的時間才能理解及釋懷。後來，王先生也跟他女朋友說了治療時跟醫師討論病因的來龍去脈。女朋友雖然不太能理解但很幫忙，帶他認識新朋友，常出去郊外，假日時一起做志工，來填補其空虛的感覺。最近他們要結婚了，王先生跟我說：「怎麼我女朋友越來越有我媽媽的影子。」

花了幾次門診作結束，希望停在這個階段就好。以前有個類似的病人反而產生另一種病態的神經質，每次要跟太太行房時，就會有莫名的不安，因為太太實在太像他的媽媽了，有亂倫的感覺……這，又是另一個故事了。

（123期人醫心傳美麗心境界，文／沈裕智花蓮慈濟醫院精神醫學部主任）